《京华魅影》 作者：云中岳 （完本）

云龙逍遥

　　七月的京都，热得象一个大火炉。
　　东长安街景最东端，迤北一带，全是王公贵族的府第，建有各式花木扶疏的大小花园，
* A1 Q) N4 ?4 E6 w( K' m* u因此不受热浪的威力。
　　每当入暮时分，东长安街与西长安街的人声嘈杂，行人摩肩接踵，而迄北这一带园林庞
区，却行人稀少。
　　假使没紧要的事，非经过曦春园不可，也得像小偷似的，畏畏缩缩傍看对街边的高大院
墙匆匆忙忙溜走，愈快愈好，以免惹祸招灾。
; n. E" Q- l0 {0 l  f) A2 W　　园门外白昼有四名大汉把门，夜间有六个。
　　每一个大汉都健壮如门神，锐利的目光留意每一个人的举动，对看不顺眼的人揍两耳光
- Q. N. ~4 E8 ~# l# S" S* i喝声滚，那是最轻的惩罚。
　　园主人姓汤，汤什么，谁也不敢多管闲事查底细。附近的街坊包括坊长在内，都不知道
汤园主的大名，反正称汤老爷准没错。
! B) Z2 N. S+ s- a2 t2 a: |# `　　总之，那曦春园真正的主人来头大，而且大得包括当今的天顺皇帝在内，也钦命大小臣
下必须尊敬这个人，决不在这个人的面前充人样，虽然这个汤园主不是大官。
9 q1 p8 y  N' C: a6 u$ H　　这个真正的主人，是天下闻名的两大奸恶之一，掌理司礼监，指挥京营的太监曹吉祥。
! B3 B4 q- |2 K4 p/ n  z* I/ m　　当今的天顺皇帝，被蒙古人俘虏，救回之后成为太上皇，安置在南宫。四年前，由曹吉
祥和忠国公石亨，从南宫午夜接出，从京泰皇帝手中夺回皇位，这就是有名的南宫复辟事
件。
　　曦春园，本来是永安伯罗世礼的府第。
5 Y  t( F& L2 D2 ^1 y& ~2 V　　永安伯与少保兵部尚书，一代巨臣擎天一柱于兵部于谦，同是复辟后第一批被杀孤功
6 E; `; L% y- _3 H2 n* B臣，曦春园被抄没充公，最后落在曹家的人手中。
% C4 |5 p% v3 P  O0 u　　曹吉祥有四个从子（收养的侄儿），老大曹钦封昭武伯，其他三个封都督。京里的人，
都知道这四个头顶生疮，脚底流脓的混蛋，自称为京都四大天王。
　　曦春园，正是昭武伯风天王曹钦的别业。
: m+ h9 M4 V' K2 B* j　　这里，也是风天王的特务指挥中心，这些特务全是可怕的杀手，权势凌驾东厂和锦衣
卫。北面东华门收的东厂特务，决不敢地下撒野。
　　因此，曹家、东厂、锦衣卫三方面的特务，隐伏着微妙的权力差斗争冲突祸媒，三方面
的主事人面和心不和，特务们之间更是明争暗斗无休无止，有时则狼狈为奸互相谋利。
　　七月初三，三更正月亮早就沉下西山，都城、皇城、紫禁城，每条街的棚门皆封闭上
8 ~+ J+ V5 q8 K' `6 J锁，除了巡逻的禁卫军之处，家家闭户，每一条街巷皆寂静无声，真象一座死城。
　　内内外外，所有的城门都关闭了，交通断绝。
0 Y' P0 J, i7 L9 ?　　在黑暗中活动的夜间族类，不外非借道街巷行走。京都除了皇家的建筑外，全都是平
4 O3 J2 H6 `  ?5 R4 X! E6 ^8 Y房，夜行人活动极为方便，越屋飞檐毫无阻碍。
　　共有三个黑影，悄然分从三方接近曦春园。
　　曦春园内部，是五进大院，外表当然比不起紫禁城的任何一所殿堂，但内部却复杂多
$ A' O1 J3 C$ J5 K多，连一间耳房也别有洞天，重门叠户进出不易。
; G7 [: n; r+ U4 V) Z　　第三进正屋的几间密室，每一间都设有格局怪异的小厅堂，贯穿的走道四通八达，进入
6 L: E: P# i  v* k8 S后有如侧身迷宫，陌生人无法分清进出的门户。
' m1 J8 N- Z4 Z5 i　　重要的走道，都要有警觉心特别锐敏的人把守，连自己人出入也曾受到盘查，陌生人难
越雷池一步。
　　夜已深，机要密室中依然灯火通明。
　　上座的长案摆放了不少卷宗，共分三色：红、绿、白。红色卷宗，右上角盖了一个黑色
五爪幡龙图案，下端加上三个字：极机密。
! W) ]* U6 O. Y* ~" {　　据案高座的三个人，都是穿了华丽月白色绸衫的中年人。中间那位爷鹰目炯炯，留了鼠
# T# A) s+ t  u5 f3 I) o& Y须，高颧凸腭，脸色泛青。正是京都人士，恨之刺骨的曹家走狗，绰号叫地府鬼判的夏长
江。对内，他是曦春园报事大爷之一。
7 e5 o) v# S  Z4 Z1 N　　曦春园有好几个报事大爷，报的到底是什么事，外人不可能知道，所以外界人士干脆称
他们为大爷。
　　有权势的人，都被称作大爷。
　　两侧也各有一排长案，各坐了两名地位稍低的人。
　　地府鬼判翻动着红色卷案，一面阅览一面品茶，脸色不时变幻。
　　“这是说，最后失去线索的地方，是罗喉岭狮子崖。”他向右首的虬髯人问：“那一带
没有人烟，你们居然查不出一个瞎子的去向踪迹？”
7 q! O: X3 F) F9 p+ x1 n# r$ ~' {　　“长上明鉴。”虬髯人的态度并不怎么驯顺，说的话充满挑战意味：“平常的瞎子当然
可以任杀任剐，死鬼忠国公石将军的谋臣瞎仙童先，就不是咱们的这些武林高手所能对付得
了的。已经半年了，咱们能循线索查出他最近的行踪，已经很不错了，长上如果寄望咱们能
: L" q# w. ]0 ]- j, q/ s' a/ U' B擒住他，未免妙想天开。”
　　“你给我听清了。”地府鬼判冒火地猛拍案面：“妙想天开也好，要想地狱启门也罢，
$ z1 K/ T6 g: f3 _5 Z/ F( ^总之，你们必须尽一切所能追查。”
　　“派兵去查？查罗喉岭需要十卫兵马。”
　　"胡说！当初抄石将军的家，只抄出一千八百件珍宝，其中数百件异珍根本不在内，藏
匿在何处，唯一知道的人是瞎子童先，抓不到他，这批价值连成的珍宝咱们毫无希望，你
们……”
# @& q! i* u# ]! ^1 U+ _" B　　紧闭的密室门，突然自行开启，首先刮入一阵风，然后是一声鬼啸，涌入一阵灰雾。
　　灯火摇晃，鬼气冲天。
4 s2 A$ r8 T1 V" v! y　　地府鬼判左手一抬，三道冷电破空而飞。
　　虬髯人大喝一声，跳上案长剑出鞘。
　　又一声刺耳的鬼啸入耳，黑影飘入，大袖一挥，三道冷电投入袖影中，人影幻现。
　　门外，突又掠人另一个黑影。
3 }5 J# M: Z+ {# X; V: E1 O　　“哈哈！”这个黑影用狂笑压下鬼啸：“居然还有早行人，而且走在太爷的面前，佩服
- w- t# `7 Q" [7 W0 o佩服。”
& O% i' l: I4 W% _3 w　　第三个黑影随即闪入，发出一声冷哼。
5 v4 j* D& L4 z" T2 T+ W　　“这叫做有志一同。”第三个黑影接口：“能深入中枢来去自如的人，当然各具神通，
' q! R1 e: L, H( j先不要争好不好？各尽所能各取所需，免伤和气大家欢喜，两位意下如何？”
　　三个不速之客，堵住了前面两座门，面对室内地府鬼判七个人象是三头猛虎面对七只
1 ]0 O% n" l( P( a羊，摆强者姿态委实令人受不了。
　　地府鬼判不住冷笑，毫不介意这三位猛虎似的暴客，甚至伸手阻止髯人挥剑下扑。
4 j% B0 C4 J/ B5 E) t) r　　“你们装神弄鬼吓人胆气不差。”地府鬼判不怒反笑，语气阴森：“各取所需，意思是
说，诸位不是一路的，各自有所求而来的了。”
' M4 [8 A! J5 @" h* ~: \　　接了三道冷电的第一个黑影，扮成高顶大袖的黑无常。第二个黑影干瘦矮小画了花脸，
3 q9 U! H" `: A扮成一只猴子。第三个戴了虎头面具，换了一根虎尾短霸王鞭。
　　“对，完全对。”扮黑脸无常的人说：“你地府鬼判是聪明的人，不用猜也知道闯来的
人必定非常了不起……”
　　“是吗？阁下一定真的了不起？”地府鬼判抢着接口，阴阴一笑：“说出你们的所求，
% D$ f$ Z7 c  g  n; A! u( k看夏某是否能满足你们的需要，好吗？”
　　"本鬼王要找飞云神龙谈谈，谈一笔买卖。听说，他荣任什么天龙会会主，在曹家拥有
强大的生杀大权，希望他有权作得了主，你地府鬼判的地位必定不低，希望你能带本鬼王去
见他，他是不是躲在某一座密室里？”
2 r* H2 Y( o% w' B　　“哦！原来是来谈买的。不错，咱们因为人数太多，统率不易，因此分为两组人行动，
分称天龙会与地虎盟。汤会主领导三百余名弟兄，你要见他，夏某作不了主，但可以替你安
排。”地府鬼判向扮猴子的人抬手：“你呢？阁下的来意……”
- p6 y0 ?, j1 y! i0 E; B　　“我的要求不多。”扮猴子的人指指案后的大柜：“我要从柜子里，找一些我要找的机
密公文，这要求不算过份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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